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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浙平为什么离开ARM?
bjtiger | 2010-06-12 09:18:51    阅读:4333   发布文章

首先要简明的是,这一是篇转贴,全文如下:

我为什么离开ARM加入MIPS? 
标签:  MIPS  ARM  2010-06-08 11:48
本文作者系,原ARM技术行销经理,费浙平。

    几星期前刚递交辞职信的时候,很多朋友都表示了理解,他们都知道,经过近8年的努力工作,经历了ARM从无到大的整个本土化过程,我在ARM确实已经没有任何成长空间了。过去1年多时间里,我的生活是比较轻松的,顺便向认识的各位朋友汇报一下,我借此也安了家、结了婚,可爱的女儿到今天也正好11个月大了。古语云三十而立,三十过去好几年以后俺也终于立了家,不过在事业上,则还是其路漫漫。虽然安逸的生活人人向往,但现在我还不到那个阶段;我知道,应该是需要改变的时候了。
 
    CHANGE, WE NEED
 
       证明“Change I Need”似乎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对于选择加入MIPS,论证过程可能就需要一点篇幅了,很多好友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来关切地询问个中的缘由。说实话,当1年前某位猎头朋友来第一次试探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也颇觉得有点意外。不是吗?就当时的市场境况来看:
 
       ARM拥有1700多员工,5亿美金左右的年营收(其中处理器部门占60%左右),市场地位蒸蒸日上,在Intel的打压下知名度反而节节上升。
 
       MIPS全球只有190名左右员工,年营收7千多万(全部是处理器部门的),刚刚经历了Chipidea并购又放弃的挫折,好不容易才回到扭亏为盈的正轨,在传统的网络和数字家庭市场里波澜不惊,在移动和消费市场上则乏善可陈。毫无疑问,在公司层面的比较上,ARM的形势好过MIPS很多。
 
       不过,说实话,跳槽,或者选择一份工作的时候,我想绝大多数人应该都是从个人角度来考虑衡量的吧?很多人希望找一个形势好的公司,其实质无非也就是希望得到一个更好的环境、更大的平台、更多的资源支持、“可能”更好的收入、“可能”更容易的工作难度(比如对市场和销售人员来讲,东西更好卖一些,呵呵)等等。多少经历过几年职场风雨的人,都不会太混淆公司和自我之间的区别——如果你不是老板,这个公司就不是你的——相当程度上,个人的发展前景或发展计划,跟公司形势之间不一定是紧耦合的。能够把自己完全压上去的公司,能够对之付出家一般感情的公司,在这个星球上,应该是越来越少了吧?——如果你是一位职场菜鸟,万一看到这里的时候,也不要灰心叹气,就我自己来说,也是经过很多年的历练之后(n>7),才想明白这点的,而且现在回忆起以前那么多年把人家公司当成自家公司一样拼命打拼的经历,还是很沉浸的,不后悔,我认为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
 
       在这里我要非常坦诚地说明,从ARM跳到MIPS,我是有非常多的个人考虑驱动的,有些个人的想法可能说出来有点直白,有些表达可能会有点口语化,应该都无妨吧?牵涉ARM与MIPS的一些比较评论,尽量不以屁股决定脑袋,绝对不会涉及商业机密。
 
(1)      我在ARM已经头顶玻璃,没有什么新的发展空间了,这点一开始就讲过了。
 
(2)      MIPS的机会
 
        MIPS是星球上第一个RISC研究项目的结晶,由计算机大牛John L. Hennessy领导的小组早在1981年就开始设计。关于这位牛人John,大家可以参考最近的一篇网文《从一个微处理器强人的传奇经历谈本土处理器创新》(http://www.eetrend.com/news/100025470),文章主角虽然是另一个处理器同行公司Tensilica的老板Chris Rowen,对于Chris的老师John着墨不是很多,但是已经足够让我们一窥其斑。从技术甚或学术角度来看,MIPS大概是最最干净和有效的RISC架构体系了(我在ARM的时候其实没认真研究过MIPS的架构细节,这一点是某位真正成功设计出大量产 CPU,并对ARM和MIPS做过深入研究的朋友告诉我的,当我还在ARM时,他见我一次就抱怨一次)。全世界学习处理器架构设计的人,无不以MIPS作为学习和研究目标的。至今在处理器本身的许多技术路线上,也要领先ARM 两年以上,比如多处理(多线程和多核)、64位等等。不过,在商业上,ARM架构比MIPS成功许多,以年化的收入来衡量的话,ARM收入比MIPS大约多4倍,以出货片数计的话,差距更大(大至约9-10倍)。
 
        设计ARM的原始想法完全来自于上述MIPS研究小组后来发表的论文,两位优秀并敏感的英国工程师Sophie Wilson和Steve Furber看到论文后专门跑到美国去参观实习了一把,回去后说服当时他们的公司老板开始设计ARM1,这个ARM1从1983年10月份项目启动,1年半后流片成功。十几年磕磕碰碰走来,从ARM1一直做到现在的ARM12(现在江湖外号不叫ARM12换叫Cortex了),其中有几个系列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ARM7、ARM9、ARM11和Cortex(至于时常有人问及的ARM8和ARM10,那是ARM不愿提及的痛了,嘿嘿)。
 
       比较这两个公司的发展历程,其实可以发现,有我们中国人特别熟悉的一个逻辑影子在隐现:学院派和商业派。MIPS在很长时间里都摆脱不了学院派的做法,特别是当公司取得了一定的商业地位以后更加变得固步自封,缺少了商业上的远见和野心。ARM则完美地演绎了一出技术商业化的故事,从这里开始相信有很多人都听说过这段历史了(我自己就喋喋不休地讲了很多年,^_^),12位工程师从启动了ARM1的那家公司出来创业,并专门搬来了一位商业天才Robin Saxby,在英国这个上无产业链、下无消费市场的半导体偏远地区里,专心致志搞起了IP授权的业务模式,羽翼渐丰。每当大家谈起ARM和MIPS,第一反应总是“MIPS相对大、强、功耗大”而“ARM相对小、弱、功耗低”,这不就是活生生学院派和商业派的特征吗?
 
        一直到2000年前后,这两个公司在业务规模上还是基本旗鼓相当滴;差距是在2002年开始逐渐拉大的(我就是在2002年进入的 ARM,正好全程观察了这个过程)。如果那时已经入了行的朋友都知道,那段时间有过一段全球IT大萧条时期,电信和网络市场这个MIPS的地盘遭受了惨重的打击;而相反,手机则日渐成为普通消费品,市场表现风生水起。此消彼长,奠定了两者今日市场格局的雏形。
 
        但是应该说,双方自此以后,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向对方地盘渗透的努力。ARM凭今日之力尚不能攻克MIPS坚守的网络市场,重要原因是网络芯片的技术含量实在是比较高,现在典型的芯片需要好几十G的总处理能力,MIPS在高端处理上面的技术优势和先入之利,ARM暂时无法在实质上超越。而在消费电子一块,讲究成本、多样化、软件生态系统,ARM在几十家芯片客户的拉动下,哗啦啦累积起了无数的软件资源。虽然你从ARM公司手上从来拿不到任何真正有用的资源,可是ARM的工作人员总是可以告诉你说“去市场上找吧,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真正关键的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几个重要的手机平台,比如Symbian、Windows Mobile,排他性地只支持ARM架构,使得ARM在移动领域里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时风光无限。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实话说我想我需要更慎重地考虑MIPS的橄榄枝了,因为那意味为着相当种程度上对其他所有CPU架构在这个市场上的封杀呀。
 
        现在回头来看,这种情况是很不健康的,事实也已经摆在那里证明了么,Symbian也好,WM也罢,都快要俱往矣了。当前一个清晰的发展方向就是开源,而且这是一个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上的门。比如领一时风气之先的Andriod,将会是MIPS的救命稻草(不好意思哈,如前述声明,比较直白)。这样一个真正开放的平台,使得MIPS只要能够解决技术上的问题,就能跻身消费电子的运动场——对于一个在追赶过程当中的技术型公司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了。机会已经出现,如果不能把握,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现在这个当口,看到机会,足够了;大家登场吧。
 
         当然,困难和迷惑也是有的,执行和实施细节倒是其次,关键是一些宏观层面的方向性东西。跟一些朋友聊,大家都发现,一部现代处理器的发展史,是一部处理器架构逐渐消失的历史,历史潮流到底会选择几个架构最终生存呢?x86和ARM比较公认应该已经拿到了2012的船票,MIPS呢?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只看“架构”这个名词,一共2-3张票已经够了,但问题是x86只能算是一个私有架构,那么以“开放架构”这个角度而论,也应该有2-3张票,如果上帝同意我这个观点,那么在x86和ARM 之外,还应该有1-2张的门票,而MIPS无疑会是一号种子选手,对吧?再开个玩笑,2012船票是由中国大兵检票才能登船的,而未来处理器架构的门票,也需要由我们中国市场的认同才能生效。
 
          说正经的,把这种境况归结到我自己个人头上,看起来MIPS已经是一个可以“谋事”的平台了。Fine, that’s good enough.
 
(呵呵,补充一点,上述讨论仅限于32-bit and above architecture)
 
(3)      我在MIPS的机会
 
        这一点我不想说太多,我去了名义上的台头会是marketing;光杆司令,嘿嘿。不过有点熟悉的感觉,8年前我进ARM的时候,办公室里面也只有1.5个人(谭老板加1名part-time的学生做翻译)。之前我做了2年半的工程师,中间跳过一次槽,阅历尚浅。在ARM的8年里,主要是一个学习和执行老板思想的过程;接下去,我想,需要多一些deep thinking的东西了。
 
(4)      MIPS对中国的承诺
 
        这是影响我决定极其关键的一点。以MIPS不到200人这样规模的公司,如果没有管理层战略层面上的支持,在远离总部的中国市场上将寸步难行。我想大家可能也看到了,到目前为止,MIPS在中国的资源投入上是不如ARM的。虽然 MIPS早几年里就已经在上海放了个20来人的工程团队做研发工作,可是在外面大家都没有直接感觉到这个资源对中国客户的支持和配合。随着管理层新老交替的顺利完成,以及众多新鲜血液的加入,我能感受到他们对于中国市场的重视程度和承诺。有了这个,我想我们本地的员工就有发挥的平台了。
 
        就我个人而言,我的字典里没有“忽悠”一词,当我不能说服自己某件事情的时候,我将没有丝毫信心在客户面前进行陈述。在客户面前的信心表现,会极大地影响客户对你的信任程度。我以前一个很重要的客户老总,曾经对我说过,他对我的信任,来自于一次重大合同谈判过程当中,我充满自信地跟他聊起过一个观点;我说双方的合作信任基础,关键不在合同条款,而在于谈判过程当中形成的相互信任。在日后合同执行过程当中发生任何疑问,我们都不会去翻合同是怎么写的,而是简单分析这件事情双方是否有过任何形式的共识、事情本身合理与否、如何解决等等——那样的合作当然愉快了,客户满意,我其实也轻松。但是,你必须明白,我敢在客户面前那么承诺,我一定需要公司内部相当程度的信任和支持力度。万一任何合理但不在合同的客户要求,我要能在公司内部摆得平,否则我的字典里会被加上大号且黑体的“忽悠”俩字。在ARM里面,我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美好的时光,可惜后来不再了。
 
      说明一下,关于这个合同与信任的观点,我是拿来主义。出处来自于一本书《One Billion Customers》,作者James McGregor。原本这是一个中国通写给老外看的关于如何在中国做生意的书,我也挺推荐给国内朋友看,虽然老外讲的东西不一定全对,但他们有很多不同的角度看问题。书在国内尚未正式出版,Amazon上面优惠价是6美元,淘宝上也有,“号称”的正版大约100人民币,也有低至6块的影印本。网上还有热心网友的中文翻译版,翻译质量极佳,赞一记。
 
        这里我还想提一个问题,怎么说呢,概念有点大,是跟民族产业或是民族感情相关的。再直白一些吧,我自己心底里,并不愿意只是简单地为老外打工、从我们这个国家赚钱、抽血,进行单向的利益输送。我不超脱,所以我选择外资企业打工养家糊口;但是我可以有选择,我希望我的努力工作,能带来一些实质性的对国内客户有用的东西。这概念有点虚,但是我想告诉你一件真实的事情,在我的朋友里面,有一位比较狭隘民族主义的人,他有一次瞪着大眼问我:“你为什么替老外打工搜括中国客户?中国公司用技术就应该拿、应该偷,不花钱”。我们那一次并没有吵架,但是从此以后,我就时不时地想起来,我做的事情,是不是经得起那种合理民族主义的质疑?
 
       显然,当ARM开始高调地宣扬“创收”成为中国市场第一主旋律的时候,我个人心里是有矛盾的;当你发现整个公司的基因都在逐渐变得那般赤裸裸以后,与我的理想也就渐行渐远了。我不知道这样的语气是不是过重;不过我要说明的是其实这种公司文化的变迁,很大程度上也并不是有人故意驱动的,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公司市场地位所决定的。 ARM在多个应用领域里面的垄断地位,必然驱动它千方百计地寻求超额利润,从而滋生各种垄断效应和弊病——这是一个经济体正常的行为反应,我认为。如果情况继续,客户和行业将会为此受害并付出代价;一个健康的产业环境,需要一个能与ARM抗衡的竞争对手,这样对所有人都好,包括ARM。这也是我为什么坚信上帝会为“开放架构”分配至少2张票的原因。
 
       同样的道理,我为什么现在能够非常相信MIPS对中国的承诺呢?事实上到今天为至我只见过很少几个MIPS的高管,谈话的时间也很短。我并不是因为对他们几个人的第一印象不错、也不是因为他们作了什么廉价的口头承诺;而是我认为,以 MIPS目前的市场地位,他们不得不以实质性的行动来作出并履行对中国市场的承诺,这种压力比简单的个人决定可靠许多。纵论市场经济的千规律、万规律,竞争规律还是第一条啊。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可以为自己找顶高帽子戴了,呵呵,我不但是work for MIPS,某种程度上我还在work for the industry呢。
 
(5)      感情问题,关于投奔竞争对手
 
       哇,好问题!
 
(业界著名的一家芯片公司老总说过,数学家对于回答不上的问题,总是报以 “good question!”J)
 
         我只想说,这个问题曾经困扰过我很久;但是现在心里不再有什么负担。我的结论是:我在职业生涯上变得更成熟了。
 
        在这件事上面又一次证明了做人要厚道的道理——还好我是个厚道人。
 
回顾过去4、5年时间里,我与MIPS在市场上面各种形式的过招有过很多次了。由所有我的客户为证,由所有听过我讲座的朋友为证,由遍布网上我署名的各种文档为证,我敢在这里大声说,我没有说过什么MIPS的坏话或者诋毁过MIPS公司。技术参数的比较是有过的,“MIPS是个值得尊敬的公司,但是在商业上不成功”是说过的;但是,仅此而已。所以,当我以后再一次站在客户面前做陈述的时候,我不会脸红,我依旧自信。
 
        同样的道理,我也不会从此以后对ARM加以个人色彩的贬抑之词;并将恪守应有之职业道德。到现在为至,ARM是个伟大的公司。我对前面8年在ARM的工作感到骄傲和自豪,永远地。我在离职过程当中最感动的一件事情,是一个客户的副总在电话里对我说:“舍不得你走啊”。
 
        我想把这句话作为我一个人生阶段的总结,铭记在心里。
 
(6)      更加私人的一些考虑
 
        选择MIPS其实还有一些更加私人的考虑,也不妨坦白交代一番。 不过也无非一些很多人共有的普通想法而已了,在我这个阶段上,会想要有意识地积累一些社会财富。显然China Marketing这样的位置,会是一个不错的活动平台,能接触到多方的合作伙伴以及各种资源。希望能够交到更多的朋友,一起努力为我们国家的产业健康繁荣发展略尽绵力。
 
       解释到这里,所有的朋友都同意我的选择是理性并合乎逻辑的;善哉。与开头的标题相呼应,与所有的朋友们共勉:
 
CHANGE, WE C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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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wangsynnex  2010-06-25 16:42:35 

好的,看看MIPS 的新发展!

jackwang  2010-06-17 11:15:17 

费工,到那里我们都是朋友~

wangying  2010-06-12 13:44:39 

我喜欢这句话:“我做的事情,是不是经得起那种合理民族主义的质疑?”关于民族,我的理解是水到渠成,任何超前和落后的观念都不合适。 马克思曾说,理想的职业是所从事的工作对人类的进步有所促进;英国霍金说过:科学应该为人类造福。当然这些是人类的理想境界! 作为普通人,能为民族做些事最好;如果能力有限,为百姓带来通信娱乐的便捷,让人们享受生活,也是一种贡献。 祝愿费先生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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